前言:尋找寫作靈感?中文期刊網用心挑選的知網與學者和期刊的關系,希望能為您的閱讀和創作帶來靈感,歡迎大家閱讀并分享。
2019年春節,一個被萬千學子所敬仰的北京大學聘用的博士后因不知道“知網是什么”,引發了一件學術圈大案。本來是一件學術丑聞,但因主人公翟天臨是電視公眾人物而升級為全社會轟動的新聞熱點。一時間,把北京大學和北京電影學院兩所高校也推上了風口浪尖。此外,網友們憑借著網絡時代的“人肉搜索”技術手段,把翟天臨的同學和老師也翻了個底朝天,弄得人人自危。事發后,我們可以看到,不論是行政部門教育部,還是主流媒體《人民日報》都對這個事件給予了高度關注。事情的最后處理結果是,翟天臨自動放棄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博士后機會,并且在坐實學術不端的情況下被北京電影學院撤銷博士學位,而他的導師也被一并取消博士生研究生導師資格。“翟天臨無心一語,卻打開了一扇暗啞老舊的門扉——歷史常常在這種貌似無意義的小事件或小人物身上爆發。”[1]從整件事情的過程來看,正是知網撕開了這個口子。知網何以有如此大的能量?一個明星學術不端何以造成如此巨大的社會影響力?筆者試著以分析知網與學者、學位授予單位及學術期刊的關系來揭開這些謎底。
一、知網與學者
在這個事件發生之前,翟天臨一直以學霸身份混跡于娛樂圈。醉心于名利場的他本希望憑借著自己或明或暗的關系在學術圈再撈一把,卻沒想到摔了一個重重的跟頭。也只有這個事件發生之后,人們才知道在娛樂圈眾多的明星里,擁有博士學位的人寥寥無幾。究其原因,北京電影學院退休教授、第四代導演謝飛一語道破天機。2019年2月15日,也就是事件發生后的第六天,謝飛教授在《成都商報》上發表了一篇評論文章,其中提到“像我們電影學院以培養史論研究的‘電影學系’可以設立博生研究生教學,其它以專業知識技能培訓的編、導、演、攝、錄、美、制、動畫等專業是不適合的,也沒必要開展這樣的純理論研究型的博士研究生教學!”[2]言外之意便是研究型博士學位課程對藝術創作專業的實踐幫助并不是很大。因此,也可以說這個博士學位對翟天臨演藝成績的取得并沒有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但由學術圈而來的“學術不端”這項罪名對于他這個社會公眾人物來說卻是致命的,他的一句“知網是什么東西”幾乎把他之前所有的成績都付之一炬,有人把它總結為“辯證法的吊詭在此顯出真面目”[3]。知網是什么東西?知網是由清華大學、清華同方于1999年6月發起的一項以實現全社會知識資源傳播共享與增值利用為目標的信息化建設項目。經歷了這么多年的與期刊界、出版界及各內容提供商的合作,其早已發展成為集期刊、博士論文、碩士論文、會議論文、報紙、工具書、年鑒、專利、標準、國學、海外文獻資源為一體的、具有國際領先水平的網絡出版平臺。因此,對于任何從事學術研究工作的人來說,知網是一個必經之地,也是一個重要的戰場。翟天臨作為一個正兒八經的擁有博士學位的學者,卻對現在連本科畢業生都知道的知網一無所知,實在是不應該,但更不應該的是他在知網上為數不多的文章還涉嫌嚴重抄襲。事發后,新京報記者對翟天臨的文章進行了檢索,發現只有兩篇文章,一篇報紙和一篇期刊論文。其中,《談電視劇<白鹿原>中“白孝文”的表演創作》這篇期刊論文在經知網學術不端行為檢測系統檢測后顯示,有1處疑似剽竊他人觀點,7處疑似剽竊他人文字表述。在這篇只有2851字的文章里,去除本人文獻文字復制比結果為39.4%,也就是說有1646字的內容與他人發表內容一樣。[4]事實上,在2017年劉進擔任導演的電視劇《白鹿原》中,白孝文的出演者正是翟天臨。無論如何,《白鹿原》劇本他是看過的,甚至是熟讀過的。尤其是關系到白孝文的片段,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可以說,沒有多少作者能有他這份經歷。他只要能把自己在演藝過程中體會到的真情實感稍微動點腦筋加以分析綜合,都是第一手資料,都是具有學術價值和實用價值的經驗之談。但恰恰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他的論文卻漏洞百出,真是令人啼笑皆非。更諷刺的是翟天臨事件發生的時間正好是2019年春節期間,這個“假”博士在2019年春晚上剛剛扮演了一個打假警察。假如沒有知網,我們還真不一定能發現翟天臨原來是一個水貨博士。因為人們是先發現他“竟然不知道知網是何物”這個漏洞,才來檢索他的文章。不是先檢索他的文章有問題,才來質問他的學歷。但有了知網,一切就變得清清楚楚。包括你的論文有多少字?有多少屬于你自己的觀點?有多少涉嫌抄襲?抄了誰的?都能在第一時間反映出來。數據是冷漠無情的,但數據也是最不會撒謊的。目前,翟天臨的博士學位被北京電影學院撤銷,至于我們還能不能在知網上看到他的博士學位論文,現在已經不重要了。翟天臨從神壇跌入谷底,可能今生再無緣知網,因為本質上他并不是一位學者。由此,我們不得不感謝有了知網這個平臺,給了學術一個重要的監督渠道,也讓每個從事學術的人對學術產生敬畏之心。知網是一個容器,是一個晾曬平臺。對于學者而言,無論是學術大腕,還是學術小卒,無論是政商名流,還是寒門學子,在這里都一視同仁。
二、知網與學位授予單位
翟天臨之前之所以敢于在各個公共場合炫耀自己的高學歷,主要在于他的這個學歷不是空穴來風,他是堂堂正正被北京電影學院授予學位的博士生。只是他的一句“知網是什么東西”暴露了他的學位名不符實。因為在北京電影學院博士學位申請條件里有明確規定“凡我校錄取的博士生,在校期間個人獨立或與指導教師聯合(本人擔任第一或第二作者)在國內外公開出版的學術期刊上正式公開發表與本學科相關的至少2篇學術論文,其中應至少有1篇在中文核心期刊發表”。[5]而這個翟天臨不僅未滿足正常畢業條件,其中一篇文章還涉嫌抄襲。這次東窗事發,很多人把它歸咎于翟天臨自身的“作”,結果是搬塊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有人說,翟天臨不僅害了自己,還害了一群人。事實上,筆者要說的是恰恰也是這一群人害了一個年輕人。不難發現,事件發生之后,輿論重心在翟天臨身上短暫停留之后,便直逼北京大學和北京電影學院兩所學位授予單位而去。因為翟天臨是完完整整地走完了博士培養程序的,他拿到的學位證書是真的,包括他在微博上曬的北京大學博士后錄取通知書也是真的。假如沒有這次偶然事件,誰也不敢貿然質疑他的學霸身份。因此問題就來了,翟天臨明明不夠條件,他是怎樣拿到學位證書的?責任顯然在于學位授予單位。由此,“翟天臨學術不端事件”已經不再是一件簡單的個人誠信事件,而是一件重大輿論危機,并且事關國家教育部門形象。所以,教育部才在第一時間回應此事:“調查不光是涉及到本人是否涉嫌學術不端,也涉及到工作的其他各個環節有沒有問題。”[6]而在事后的調查結果里面,兩所學校分別承認了自己在培養和招生環節存在失誤,特別是其導師硬是被取消了博士研究生導師資格。另外,在謝飛教授的那篇《大學藝術創作專業需要開設理論研究型的博士學位教學嗎?》評論中,他還呼吁大家停止網絡暴力,“對犯過錯誤、有污點的人,特別是年輕人千萬不要一棍子打死”。[7]這篇文章雖有護校護生之嫌,卻是一篇極具理性的反思性文章。民眾可以原諒翟天臨的虛榮心,但卻不能對學位授予單位的糊涂賬置若罔聞。翟天臨事件是一次信任危機,不僅牽扯學者個人誠信的失德,也涉及到部分高校在招生錄取培養過程中的管理失范,同時還關乎到整個社會的誠信體系建設。正如一位記者所言翟天臨“學術不端不是小事一樁,更不是娛樂事件,它不僅關乎道德誠信,更關乎教育公平,其背后的問題遠不是一個藝人的‘人設崩塌’可以涵蓋。”[8]這不是一個低級錯誤,因為這件事情本身很難讓大家相信之前就沒有其他“翟天臨”。翟天臨一個人事小,但是一群“翟天臨們”活活地占用了那么多本來就很少的博士學位指標卻是大事。而且對于這部分人來說,博士學位只是拿來給自己貼金的一個裝飾品,對于他們的實質性事業甚至沒有多大用。而他們卻讓大一批靠自己努力并把改變命運寄托于此的寒門學子望塵莫及,這種赤裸裸的差距才是最可惡的。翟天臨這種騙子固然可恨,后面為其大開綠燈的人才更可恨。但可恨歸可恨,至少在事情責任尚不明朗的情況下,民眾不能把私憤發泄到某一個人頭上。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可以看到很多人對北京電影學院院長追著不放,甚至可以說是變相的人身攻擊。當人們喪失理智地去參與到這樣一場“泄憤”狂歡,追逐網絡暴力帶來的刺激時,同樣是一種病態。在這個既真實又虛幻的網絡世界中,誰也不敢保證,誰一定不會成為下一個受害者。為了最大限度地平息輿論,化解民憤,當然也是為了遏制這種現象再發生。教育部辦公廳在2月底連續了兩個公文,《教育部辦公廳關于進一步規范和加強研究生培養管理的通知》(教研廳〔2019〕1號)和《教育部辦公廳關于進一步規范和加強研究生考試招生工作的通知》(教學廳〔2019〕2號)。一個是規范和加強研究生培養管理,一個是規范和加強研究生考試招生工作,不能說這兩份文件完全是因為翟天臨事件,但也不能說毫無關聯。尤其是教研廳〔2019〕1號文件,實實在在給廣大學位授予單位敲了一個警鐘。其中提到“狠抓學位論文和學位授予管理”、“強化學位論文抽檢結果使用”和“加大評估和問題單位懲戒力度”,可謂在廣大學位授予單位頭上懸了一把利劍。另外,在今年的兩會期間,“加強科研倫理和學風建設,懲戒學術不端,力戒浮躁之風”首次被寫入政府工作報告中。所有這些政府行為,讓我們又一次看到了希望,夯實了信心。上文提出,假如沒有知網,我們很難發現翟天臨是個水貨博士,相應地我們也很難去質疑一些高校在招生錄取過程中存在不規范行為。假如沒有知網,這種檢查只能靠各高校內查,或者互查。而有了知網,各種暗箱操作便成為了一個隨時都可能會爆炸的定時炸彈。因此,看起來知網和學位授予單位沒有多大關系,甚至八竿子打不著。但是,既然是學位授予單位,學生必須在學習過程中滿足一定的學術成績才能拿到學位證。而知網就是學術成績的容納器,因此就把知網和學位授予單位聯系了起來。教研廳〔2019〕1號文件提出“探索建立學術論文、學位論文館際和校際學術共享公開制度,以公開促進學術透明,主動接受社會監督。”其實知網在這個方面已經做了很多,起碼翟天臨事件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也只有對學位授予單位施以高壓,才能有效地遏制學者學術不端。現在越來越多的高校都把公開發表一定數量的學術論文作為碩士和博士畢業的硬性條件,而且也有越來越多的高校把碩博士論文上傳知網。因此,知網提供了一個重要的監督窗口,實際上也把那個定時炸彈的“按鈕”放在了人人皆可觸碰的地方,成為預防學術不端的一個重要機制。
三、知網與學術期刊
從科研倫理角度而言,是保證文章原創性的前提,是為了預防學術不端。就像人們制定法律宣傳法律,不是為了懲治犯罪,而是為了預防犯罪。但假如沒有知網,沒有大數據時代的學術不端文獻檢測系統,我們還真的缺乏一個約束科研倫理的他律性工具,而只能依靠學者的自律和微不足道的檢舉。但有了知網等這類網絡出版平臺,文章重復率便一清二楚。但有了這個利器,用和不用,怎么用?便又成為了一個問題。這就牽扯到誰來把這個關?學位論文當然是靠學位授予單位,而期刊雜志的把關者顯然是期刊社,而與學者打交道時間最長的也正是期刊社。回到翟天臨《談電視劇中“白孝文”的表演創作》這篇文章,既然有這么高的重復率,甚至還涉嫌嚴重抄襲,為何還是能夠發表?在學術活動中,我們痛恨學術腐敗,痛恨像《求索》等一些學術期刊在一些膽大妄為的主編手中成了牟利的工具。但還有一種學術縱容同樣值得警醒,一些期刊不求上進,但求有稿就發,甚至文章重復率門檻也形同虛設。盡管我們認為學術期刊有著劃分檔次的必要性,但是并不意味著非核心期刊要在這一關失守。一篇文章,只有在保證原創性的基礎上才能談學術貢獻,因此文章,應該是任何期刊在接到作者稿件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恰恰在這第一件事上,學術期刊再次對翟天臨放了水。事實上到最后,果然這件事害了他。上文提出,假如沒有知網,我們很難發現翟天臨是個水貨博士。更難發現由于一些學校在招生培養過程中的不規范,還可能存在很多“翟天臨們”。但是一個更為殘酷的現實是,即使有知網,我們也并非一定能揪出問題。盡管現在越來越多的學校把碩博士論文上傳知網,但范圍并非覆蓋所有學校,并且學校上傳的時間進度也沒有期限要求。如果這次不是翟天臨自己犯下“不知知網是什么東西”這么低級的錯誤,指望我們去追查他的材料,或者指望通過輿論去迫使相關學校自我調查,可能結果又是另外一番結局。盡管他不知道“知網是何物”,怪就怪在他在知網上竟然還有一篇文章,也難怪有人質疑這篇涉嫌嚴重抄襲的文章到底是不是他本人所寫。僅僅是這篇文章又進一步暴露出他的學術不端,只能說他運氣壞到了極點。另外,如果沒有人去把這篇論文拿去再,又有誰會發現這篇經期刊正式發表并且上傳知網的文章還有著這么高的重復率。就像剛剛上文所講,事發后,我們把矛頭直指翟天臨,卻忽略了學校。事實上,學術期刊也有責任。如果當時這個期刊以重復率過高打回讓其修改或者干脆拒絕發表,或許不會對今天的結局有什么改變,但至少翟天臨少了一個污點,期刊的名聲也能得以保留。翟天臨事件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當前的學術環境不容樂觀,但在這個事件的處理過程中,板子顯然不能只打在作者身上,后面的期刊社同樣難辭其咎。期刊社把關不嚴,罪魁禍首是背后學術體制對期刊社機構地監管不力。而知網給了學術圈一個重要的監督力量,在共享所有人的學術成果的過程中也賦予了所有人知情權和監督權,同時也把期刊囊括了進來。至此,知網織了一個巨大的網,它完美地把學者、學位授予單位和學術期刊網在了一起。
四、結語
經過對“翟天臨學術不端事件”的分析,不得不承認主人公從學霸神壇跌落存在著很大的偶然性。但對這個偶然事件抽絲剝繭之后,我們同樣可以發現知網與學者、學位授予單位還有學術期刊之間其實存在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雖然知網只是一個工具,它不是萬能的。但無論是知網、學位授予單位,還是學術期刊,其實都是圍繞著學者來運轉的,這個網絡的中心是人。當一個人的學術成果被上傳到知網這樣一個公共平臺,借助互聯網這樣一種技術手段,等于把學者最為核心的學術成果公之于眾,這樣一種隱形的威懾便得以形成。知網能起到這個作用,對于學術的進步已經是大功一件。而在未來的學術環境保衛戰中,一方面需要學者、學位授予單位和學術期刊加強自律,另一方面還要在知網這類監督平臺上下更多的功夫,制定更加嚴格的規章制度,才可能實現中國真正的學術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