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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到窒息的古典詩句范文1
關鍵詞:模糊論 朦朧美 含蓄
黑格爾的辨證法給模糊論提供了極有價值的思辨哲學觀點,他說:“排中律是進行規(guī)定的知性所提出的原則,意在排除矛盾,殊不知這種辦法反而使其陷于矛盾。說甲不是正甲必是負甲;但這話事實上已經(jīng)說出了一個第三者即甲,它既非正的,亦非負的,它既可設定為正的,亦可設定為負的。”“事實上無論在天上或地上,無論在精神界或自然界,絕對沒有象知性所堅持的那種‘非此即彼’的抽象東西。”黑格爾認為無論在自然界還是在人們的社會生活中除了有恰相對立的事物現(xiàn)象的正負兩極外,還有介于其間的亦此亦彼的中間狀態(tài)。這種中間狀態(tài)是不能用“非此即彼”的二值邏輯判斷來加以論定的。譬如:介于自然現(xiàn)象白晝與黑夜之間的還有黃昏與黎明。黃昏與黎明是由白晝到黑夜與由黑夜到白晝的過渡階段,它們兼有白晝與黑夜兩種因素。人的“胖”、“瘦”、“高”、“矮”這兩組相對概念之間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界線。假如我們設定80公斤體重為胖,1.8米身長為高。再按照這個設定的標準,用非此即彼的二值邏輯進行推理,自然體重為79.9公斤的人就該算是瘦,身高1.79米就應該算是矮了。但在現(xiàn)實生活中人們絕對不能接受這樣的判斷。可見在“高”、“矮”、“胖”、“瘦”這些表示兩極狀況的概念之間還存在廣闊的中間階段。這中間階段兼兩極因素而有之,不是“‘非此即彼’的抽象東西。”模糊朦朧狀態(tài)是事物中介性質(zhì)的體現(xiàn),它介于對立的事物之間成為相反相成的事物間聯(lián)系的紐帶。黃昏介于白晝與黑之間,體現(xiàn)二者的區(qū)別與聯(lián)系。是它把白晝、黑夜區(qū)別開來,又把二者聯(lián)系在一起,使其成為一個對立的統(tǒng)一體。黃昏既具有白晝、黑夜的因素,又不是白晝、黑夜,所以,就其自身而言也與這一對立現(xiàn)象相互聯(lián)系與區(qū)別。黑格爾指出:“中介性包含由第一進展到第二,由此一物出發(fā)到別的一些有差別的東西的過程。”這種中介性質(zhì)、過渡狀態(tài)決定了朦朧美的表現(xiàn)性特征,它不像明晰美那樣直接顯現(xiàn),界限分明,而是婉曲顯現(xiàn),界限不分明。
黑格爾還指出:“凡一切實存的事物都存在于關系中,而這種關系乃是每一實存的真實性質(zhì)。因此,實際存在美的東西不是抽象的孤立的,而只是在一個它物之內(nèi)的。唯因其在一個它物之內(nèi)與它物相聯(lián)系,它才是自身聯(lián)系;而關系就是自身聯(lián)系與它物聯(lián)系的統(tǒng)一。”黑格爾認為任何事物現(xiàn)象都不是孤立存在的,事物之間存在多種聯(lián)系,“自身聯(lián)系與它物的聯(lián)系”體現(xiàn)為一定的“關系”。事物正是根據(jù)一定的“關系”顯示出它的整體特性的。事物之間的聯(lián)系按性質(zhì)區(qū)分,可分為本質(zhì)聯(lián)系(內(nèi)在的、必然的聯(lián)系)與非本質(zhì)聯(lián)系(外在的、偶然的聯(lián)系);按聯(lián)系的方式途徑區(qū)分,可分為直接聯(lián)系(不借助中間環(huán)節(jié)形成的聯(lián)系)和間接聯(lián)系(借助中間環(huán)節(jié)形成的聯(lián)系)。本質(zhì)聯(lián)系具有必然性、確定性;非本質(zhì)聯(lián)系具有偶然性、不確定性;直接聯(lián)系具有明晰性,間接聯(lián)系具有曲折隱晦性。所謂模糊性也體現(xiàn)在事物間的非本質(zhì)聯(lián)系與間接聯(lián)系所呈現(xiàn)的偶然性、不確定性與隱晦曲折性上。這種性質(zhì)在一定條件下呈現(xiàn)為朦朧美。朦朧美既然也是事物間相互聯(lián)系的體現(xiàn),因之在審美活動中可以按跡循蹤加以探求。
以上兩個方面是朦朧美產(chǎn)生的哲學基礎,由此也確定了朦朧美的特性。下邊試就抒情性作品具體加以分析。首先,朦朧美具有不確定性,即不穩(wěn)定性特征。它呈現(xiàn)出亦此亦彼狀態(tài)。卞之琳《斷章》: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朦朧作為一種審美品格盡管與含蓄有相似與相同點,但它們畢竟是兩種不同的藝術(shù)美的表現(xiàn)形態(tài),不能混為一談。就其相同點而言,在抒情性作品的表現(xiàn)形態(tài)上二者都必須借助意象的“簡化"構(gòu)成。所謂簡化并非簡單化,而是以凝練有力的筆觸突出那最能傳神的形態(tài)結(jié)構(gòu),引發(fā)作者的聯(lián)想想象,構(gòu)成豐滿形象。如果處處都寫得很實在,粘著板滯,沒有生發(fā)余地,就會窒息讀者的想象力,使作品失去靈動氣息。注意“藏”與“露”的結(jié)合,使之虛實相生,以少勝多,就是“簡化”所包含的藝術(shù)辯證法。只有重視洗煉而避免了拖沓煩冗,才能做到以少勝多,“深文隱蔚,余味曲包。”這就是中國古典美學所崇尚的含蓄蘊籍的審美品格。
朦朧與含蓄也有顯著區(qū)別,主要表現(xiàn)在表意的確定性與不確定性上。如前所述,朦朧的表意是不夠確定或不確定的,人們無從實指其確定內(nèi)涵。而含蓄雖也使用曲達方式,委婉曲折地加以表現(xiàn)或鱗爪半露、窺豹一斑;或烘聲托勢,寫影顯形;或象征暗示、“比興”寄托,但它的表意總是確定或比較確定的。通過按跡循蹤地發(fā)微顯隱,人們是能夠確知其表意內(nèi)涵的。杜牧的《秋夕》:“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寫宮女們的生活和情思,乍看起來很安泰、舒適,悠閑自得。可是,詩中的“冷”“涼”這些詞透露了感情信息,又有“秋扇”喻棄婦的凄苦之情,再把這些宮女們的處境和她們現(xiàn)在所看的牽牛織女星聯(lián)系起來一思考,則詩中所表現(xiàn)的宮女們囚禁深宮,失去人生幸福的苦痛凄婉之情就昭然若揭了。通過詩中的半露鱗爪,就清楚地窺見全龍的形象,一點也不模糊朦朧。賈島的《訪隱者不遇》:“松下問童子,言師采藥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沒有直接展現(xiàn)這位采藥濟世的長者形象,只是通過與童子的三問三答表現(xiàn)了對隱者的景仰深情,用白云顯其品格的高潔,用蒼松寫其風骨超脫。通過多方面的烘托清楚地表現(xiàn)出這位隱者的形象品格,也間接透露了作者的恬淡心境。又如秦韜玉的《貧女》:“蓬門未識綺羅香,擬托良媒益自傷。誰愛風流高格調(diào),共憐時世儉梳妝。敢將十指夸針巧,不把雙眉斗畫長。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沈德潛說這首詩“語語為貧士寫照。”近人俞陛云指出:“此篇語語皆貧女自傷,而實為貧士不遇者寫牢愁抑塞之懷。”他們都對這首詩的比興意義作了準確解說。詩的表層意義是貧女自傷,內(nèi)懷修能,勤勉高潔,終因出身貧寒而良媒難托。其象征隱喻意義則是寒士懷才不遇,薦舉無人,終至不為世用,為此深感憤懣不平。詩的深層含義也是非常明確的。這些詩作同前邊所列舉的幾首朦朧詩在表意的確定與不確定性上都有明顯差異,我們借此可以把朦朧與含蓄區(qū)別開來。
還須要注意的是有些抒情詠物之作,從整體來看并無比興象征義,它的表意也是比較明晰確定的,但其中有的詩句含有某些暗示性意旨。這些暗示性意旨可能是朦朧不定的。就詩作的整體來看不能視為朦朧詩,只能說其中含有不確定性、暗示性意旨的詩句具有朦朧性。如晚唐詩人錢翊《未展芭蕉》:“冷燭無煙綠蠟干,芳心猶卷怯春寒。一緘書札藏何事,會被東風暗拆看。”
這是一首詠物詩,首句運用比喻,形象生動地寫出了未展芭蕉的形態(tài)、色澤。第二句把芭蕉比作芳心未展的少女,用擬人法詠物,賦予芭蕉以生動形象和情態(tài)。三、四句在詩中則別開生面以“書札”設喻,并以人們偷拆信件的動作比擬芭蕉葉因得和風而舒展,構(gòu)成了一個曲喻型意象。至于這偷拆書信的動作似乎還有深刻寓意,而所指為何呢?有人聯(lián)系上句“芳心"來看,說是讓少女主動坦露情懷,迎接春天的到來。似乎也可以作如下解釋:東風原是有情物,書札也能被它暗拆看,贊頌了春的力量,富有諧趣地表達了對春的喜悅。當然,還可以有其他解釋。應該說這都是可能有而不是必然有的思想意義。所謂“詩無達話”、“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 主要就是針對詩歌表意的不確定性而所的。明白了抒情性作品的模糊性特征和朦朧美的特點,對此也就不會感到迷惑不解了。
參考文獻:
[1]黑格爾:《小邏輯》,商務印書館,1980。
[2]劉 勰:《文心雕龍?隱秀篇》
[3]沈德潛:《唐詩別裁?卷十六》,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美到窒息的古典詩句范文2
鳥作為意象,在中外古今的詩歌中普遍存在,在《當詩人》中,詩人還原了鳥自由快樂的本真天性,詩人即將從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的勞役中解放,轉(zhuǎn)向自由快樂的詩歌創(chuàng)作,主題上從傳統(tǒng)的族裔關注和作為“女勇士”的戰(zhàn)爭中解放出來,開始關注戰(zhàn)爭之后的問題——呼吁世界“和平”,體現(xiàn)了詩人開闊的視野和更深一層的人文關懷;同時通過詩人與鳥兒的和諧相處,體現(xiàn)了詩人的生態(tài)觀。
作者簡介:陳富瑞,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美國華裔文學。
Abstract:The image of Bird in the poems is ubiquitous at all times and all over the world. Maxine Hong Kingston's first poem, To be the poet , is published by Harvard University in year 2000 . In the poem, the poet gives the essential meaning of birds .Maxine would be freed from her tedious longbook and turn to the poem writing---- free ,happy and innocent. And the theme is also changed from "the woman warrior" to "the returning home "after the war, Maxine begins to pay attention to world peace , expressing a wide sight of her and a further concern of humanity. At the same time, the poem gets along well with the birds, and reflects her eco-awareness.
Key word:To be the poet Birds free and peace ecological harmony
Author:Chen Furui is a postgraduate student of comparative literature in 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Wuhan 430079,China), she is major in Chinese-American Literature. Email:cfrsnow@126.com.
【關鍵詞】 《當詩人》 鳥 自由和平 生態(tài)和諧
鳥,這個天空的精靈,自古以來就受到詩人的青睞,被作為詩中的意象,中外古今不乏其例。從詩經(jīng)中的“晨風”(即鷂鷹)到杜甫的“兩只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從李白的“大鵬賦”到艾青的“假如我是一只鳥”,從陶淵明的靜態(tài)“歸鳥”到泰戈爾的動態(tài)“飛鳥”,鳥不僅在詩歌中穿梭,在散文、小說中也是頻頻出入。中國古典詩歌中把鳥作為意象的例子不勝枚舉,深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影響的華裔作家湯亭亭初作詩歌,詩中就有很多以鳥作為意象的例子。2000年,哈佛大學出版了湯亭亭的詩集《當詩人》,這部111頁的詩集是她在哈佛大學威廉·梅西講座的基礎上出版的,出版之后深受好評。全書除了詩歌之外,還有一部分起著連接和解釋作用的散文,在為數(shù)不多的詩歌中,詩人多次以“鳥”這一自由的化身來作為詩歌的意象。所謂意象是指“意中之像”,即客觀物象經(jīng)過創(chuàng)作主體獨特的情感活動而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種藝術(shù)形象。詩人在詩歌中通過運用鳥的意象不僅表達了對自由、和平的向往與追求,同時也透露出作者對生態(tài)和諧的關注。
一
在詩集中詩人多次呈現(xiàn)鳥,而并沒有具體的指明是什么鳥,猶如唐詩“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眾鳥高飛盡,孤云獨去閑”,“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等中的鳥。我們稱這類泛指而沒有具體說明的鳥為“無名小卒”,但它在詩中卻不是無足輕重,在所有描寫鳥的詩篇中所占比重最大。鳥與詩歌的淵源可以追溯到湯亭亭的父母。詩人在第一部分“我選擇了詩人的生活”中引用了父親喜歡的一首詩:"over the river,more rivers/over the mountain,more mountains"?(48),與中國傳統(tǒng)說的“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具有異曲同工之妙。母親喜歡與父親共同“創(chuàng)作”詩歌,即將父親的詩繡在一塊布上。這首詩母親用“在樹上的鳥兒和花、水中的鳥,還有天空中的龍和鳳凰”來闡釋它的內(nèi)涵。詩人沒有具體描寫這些景物具體是如何組合的,但其中的美和妙我們不得而知。詩畫具有相通性,這在萊辛的《拉奧孔》和蘇軾評價王維“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中都早已有論述,用鳥的形象來闡釋詩歌的含義,不僅是傳統(tǒng),也是母親的創(chuàng)意,更是父親詩歌中所蘊含的意境的完美呈現(xiàn)。
在5月27日?的一首詩“不錯的冥想”中詩人這樣寫:
正常,甜美——水生/植物——/昨夜的夢——/梯子把我們帶到/天堂和黑暗世界的/另一邊和植物的根部——這將會是/很長一段時間/我的父親和我/再次相逢。/梯子通往/母親的臥室/如果我們在那里放食物/鳥兒就會來,/這些生物/來自父親的世界/媽媽說不要喂/他們,讓他們留在房間里。(18-19)(詩歌譯文部分參考邵怡的翻譯)
詩人的思維在冥想中跳躍,思路隨著文字的流動而流動著,植物、梯子、夢、鳥,還有父親、母親。對作者創(chuàng)作小說和詩歌影響最大的父親,詩人只是輕輕的提到,對父親去世的傷感,詩人也在思維的游離中將其淡化,我和父親再度相逢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對母親,詩人選取鳥兒作為生活中的一個細節(jié),回憶了和母親之間的“對話”,這只鳥兒來自父親的世界,在母親的詩人的意識里,通過挽留鳥兒可以挽留父親生活的影子,以此來轉(zhuǎn)移對父親的思念,對家人來說,是一種精神的慰藉。鳥就像一個穿越時空的使者,把不在同一個時空的父親和我、母親聯(lián)系在了一起,把原本的感傷淡化并通過鳥兒的情感轉(zhuǎn)移使其變得溫馨。
在另外一首同樣屬于冥想的詩中,詩人描寫了她和越戰(zhàn)退伍作家在禪宗中心靜修時的幻覺體驗:
我已經(jīng)強制安靜。我必須安靜下來/自己靜,其他人靜/我能聽見靜嗎?有沒有靜這樣的東西?/空中充滿鳥的歌聲/飛機聲,汽車聲,馬達聲/昆蟲馬達聲,拖拉機馬達聲/隱藏的滲透一切的靜/可包含充塞在空間的聲音?/時間可以。理念可以/紅尾鷹轉(zhuǎn)圈越轉(zhuǎn)越小/反閃———地震!爆炸!/放射的激光剪穿每處地方/磚鋪的路坍塌。磚塊埋葬小孩/我呼叫厄爾———他還好/我有理由———地震!爆炸!/取消講課,不作個別輔導/不,我需要去學校,給孩子們上課/我走過去,穿過紛紛落下的磚塊/我醒了,又去了學校。(參見張子清在《中華讀書報》的翻譯)
在這首幻覺閃爍的詩歌中,詩人細膩的描寫了她思維的每一步移動。靜從一開始強迫自己安靜的動詞到名詞——作為一種可以聆聽的聲音,是詩人在靜修時候特有的體驗。安靜,安靜的空氣中充滿了鳥的叫聲,還有其他各種聲音,靜可以包含這一切。這和中國古代詩人王藉的“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具有同樣的修辭效果,更加襯托了詩人所要表達的靜,以動襯靜,從而使得靜變得更加安靜。把一切喧囂轉(zhuǎn)化為靜,這和詩人關注點的轉(zhuǎn)換是息息相關的。在南京大學的訪談中她曾經(jīng)提到:“沉默,靜思能治愈人的心靈,幫助人們重建自我、恢復熱情與精力。沉默也能令人停止爭論,不再談論自我。從描寫令人窒息、壓抑的沉默到展現(xiàn)詩人獲得平靜、恢復創(chuàng)造力的沉默,我在寫作中經(jīng)歷了一個漫長的過程。”?詩人對女勇士打破沉默的戰(zhàn)爭有了新的理解,在戰(zhàn)爭之外,可以通過靜修,在充滿鳥的叫聲的“安靜”中沉思更能夠找到自我,更能夠重建自我。
詩人在呼喚繆斯的時候,內(nèi)心里的思考依然是通過鳥兒來完成的:“心臟再次快速地跳/鳥歡快的叫,詢問,詢問。問什么呢?”詩人用分行的詩句代替散文來表達內(nèi)心的想法,是走向詩歌創(chuàng)作的一個步驟。鳥作為一個載體抒發(fā)了詩人在呼喚時的感情,它歡快的叫聲仿佛在追尋著什么問題,而真正思考和追尋的主體依然是詩人。鳥無處不在,詩人在不同地方感受詩歌的時候,鳥在她的思維里游走,鳴叫、追問。清晨,我在陽臺上:
清晨,月亮漸漸的淡下去了/我站在南邊的陽臺上。在我的右邊,西邊,/Tamalpais的大霧逐漸散去,呈現(xiàn)藍色的山,藍色的海灣,藍色的天空。/鳥在問著問題——沒有答案。/它配偶的叫聲就是一個問題。愛我嗎?愛我嗎?/我有點緊張,感覺到冷/就進了房間。更清晰的看到/Mt.Tam,透過玻璃門。/今晚我會回到這里看有什么改變。(38)
正因為鳥在詩人的思維中無處不在,所以在詩歌的敘述中才可以隨手拈來為己所用,無意間提到的一個比喻也是用的“鳥”:“一個嬰兒哭了,從頂上的窗玻璃飛下/一個圣誕卡就像一個鳥,讓我想起我的弟弟。/厄爾在水里的呼喚/一陣雨就像一場及時雨/萬事都是相通的。/我慢慢老了,每件事/都會有一個關于生命的遐想。”(41)在春天的第三天,2000年的3月22日,詩人寫到:清早,一個鳥在說話/Me Me Me /Do Do Do。詩人用一首名字是《鳥》(Birds)的詩歌來表達了她在這一天清晨更多的思考:“我住在一個地方太久,/鳥兒用我的白發(fā)/織起它們的巢。”鳥和作者的關系我們可窺一斑。這一新奇的比喻也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詩人在海德公園散步喝茶的時候看到了兩只在水上跳舞的鳥。“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鳥——長長的脖子,長長的腿,長長的喙——面對面的跳舞。他們看起來像長長莖上的花,一圈圈的移步、擺動,面對面做著同樣的動作。”(53)對這樣的兩只鳥,詩人觀察的饒有興致,描寫的生動活潑。兩只自由快樂的鳥,和詩人此時與厄爾的心情遙相呼應,也體現(xiàn)了詩人此時輕松愜意的心態(tài),和對自由生活的向往。
在“雪豆春收”這一首詩中,詩人寫到:
他們都比我高。/我邊摘邊品嘗,/揀出大而且平的和一些很小的/留下一些飽滿的去皮或作為種子。/紫色和淡紫色的花正在開放/還有藍色的花兒正在前方向我示意/觸及到了我的脖子。/我站在高高的盒子上,可以摘取更多,/想起了母親和父親每季都種豌豆。/當他們再也看不清的時候,我的母親就告訴我/怎么樣在每個土墩里種三顆種子。/每天,晚飯后,在門前散布/鳥兒會在我周圍邊吃邊唱。我無與倫比的幸福。(86_87)
這首詩2004年被選入了《埃迪森文學選集:伯克利詩歌漫步》,詩人認真回憶了收獲豌豆的過程,豌豆長的都比我高,我站在凸出的盒子上,邊摘邊平常,邊挑選種子。豆子還開著各種各樣顏色花,藍色的、紫色的、淡紫色的。這一過程是幸福的、快樂的,我回憶起了父母每年都種豌豆,母親如何教我播種。這一簡單的幸福鳥也是知道,每晚當我散布的時候它們就會圍在“我”的周圍,邊吃邊唱,并不害怕我。鳥因為我快樂,“我”因鳥的快樂而更快樂。鳥的快樂猶如一種幸福環(huán)繞著我,鳥是一種烘托,使得我變得更加幸福,詩人的快樂和鳥的快樂完美的融合成為了一個整體。
二
在這些泛指的鳥之外,還有一類鳥如云雀、蜂鳥、鶴、鸛、鷺等具體所指的鳥在多首詩歌中出現(xiàn)。在詩集的開篇,詩人就說“我要做一只云雀,從勞役中解放出來”(3)。云雀是產(chǎn)在東半球的一種雀,也即是我們常說的百靈鳥,一般生活在開闊的野外,以善于歌唱(尤其是在向上直飛時)著稱。云雀作為意象在詩中十分普遍的,比如雪萊的詩歌《致云雀》歷來廣為傳誦。詩人所指的云雀其實是一個自由的化身,可以在天空中自由的高歌。在經(jīng)歷長篇小說的寫作,尤其是1990年奧克蘭大火燒毀了她《第四和平書》的手稿,在這之后重新創(chuàng)作《第五和平書》,創(chuàng)作使得她失去了很多和家人、朋友在一起的時間,因此她想從長篇小說的寫作中解脫出來,做一只在高空中的云雀,創(chuàng)作詩歌,等待繆斯的降臨,自由而且幸福。
在詩歌《春雨》中:欄桿上的水珠,/山中的薄霧。/心中極度喜悅,/干旱之后的解脫/這兩日,高空中還有層層云朵。/是一只鸛——是一只鶴——但鶴都是成群的——一只鸛/一直飛越街角的屋頂,/閣樓,降臨在另一個屋頂,/然后飛向西南方。/我跟在后面追/回到家后認出了它,這是一只藍色的大鷺。/藍色的大鷺是可能出現(xiàn)在城市里的。(72)詩人看到一只鳥,但不確認是什么,心中就感到疑問:是鸛?是鶴?但忽然想到鶴是聚一般是聚集成群的。認為應該是一只鸛。鶴,在中國古代象征著飄逸、自在和純真,常用來象征不受俗世困擾的人物,道教的先人大都是以仙鶴或者神鹿為座騎。詩人對一只像鸛一樣的鳥兒的追尋也正是對這種自由生活的追求。在詩歌的結(jié)尾處,詩人寫到“在城市的上空出現(xiàn)一只鷺是可能的”,鳥兒可以在人群聚集的城市里自由飛翔,這也反應了詩人的生態(tài)和諧觀。
同樣在另外一首詩《鳥》中,作者通過與鳥的嬉戲更好的表達了這一主題:
我住在一個地方太久,/鳥兒用我的白發(fā)/織起它們的巢。/我很樂意它們也認得我。/我與蜂鳥做游戲。/我用噴灑的水管玩耍,/蜂鳥隨著水,/環(huán)飛滑翔,轉(zhuǎn)向盤旋,飛躍。/………/有只黃色的鳥幾乎什么都不是/而就是一枝蘆笛,一架會歌唱的管樂器。/它的喙大張得如嗓子,如身體一樣寬,/反反復復顫鳴。/它是有黃色羽毛的歌的皮囊,/它終日歌唱。(41-42) (參見邵怡的翻譯)
在這組詩歌里,詩人由我寫到鳥,我在一個地方住的太久,我的頭發(fā)慢慢發(fā)白,鳥可以用我的白發(fā)筑起它的巢,我也樂意鳥能夠認出我,我們已經(jīng)可以像老朋友一樣交流、玩耍。詩人生動的描繪了她和蜂鳥之間的嬉戲,與鳥兒的真誠交流、和諧相處,使得她在對鳥的歌唱中忘記了自我。一方面源于詩人對鳥細致入微的觀察和對自由生活的向往,同時也說明了詩人對生態(tài)的關注,與鳥類的和諧相處,代表著詩人和諧的生態(tài)觀。這與詩人所追求的禪宗,在《第五和平書》中反對戰(zhàn)爭、強調(diào)和平的觀點都是息息相通的。
對于鳥的叫聲,一直受到詩人的關注。比如所描述的紅衣主教鳥即紅雀的叫聲,據(jù)說它全年唱著各種快樂的歌聲,歌聲千變?nèi)f化,多達二十多種。鳥的叫聲一般是比較歡快的,尤其是一年四季唱著快樂歌聲的紅雀,她的聲音更是悅耳動聽,更是增加了詩人的愉悅心情。
菩提的根上到天蓬的頂上/下面是汩汩的溪流/我想,伊甸園并沒有消失/厄爾和我正在穿越伊甸園/時而牽手,時而/一前一后的走,時而說話/時而沉默。我最愛的/那個人。結(jié)婚三十七年了。/兩只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動物跳來跳去/輕輕的啃這啃那/他們不是兔子,不是山羊/不是綿羊,也不是駱駝的幼崽。紅色的條紋/突然紅色在一片綠色中時隱時現(xiàn)/那是紅雀。鴿子咕嚕咕嚕叫。持續(xù)的唧喳——/是雀類。白色的飛機——八哥/沖來沖去,大聲笑著,蹦啊,跳啊 咕咕 咯咯咯咯咯咯/厄爾說,“教他們唱鳥兒的歌曲”。(101—102)
詩人在詩集的開篇就提到,她一直為長篇所累,沒有太多的時間和家人在一起,沒有能夠給予家人太多的愛,現(xiàn)在她和厄爾一起,他們一起結(jié)婚37年了,兩個人一起挽手而行,或一前一后有默契的行走,甚至都不需要言語,或交談或沉默都很自然,看到兩只動物在眼前跳來跳去,還有歡快的鴿子、紅雀又是叫著,又是跳著,愜意的幸福洋溢在詩行里。紅雀鳥快樂的歌唱仿佛是一首背景音樂,更加襯托了詩人和丈夫在一起的幸福生活。
三
鳥生活在天空中,能夠自由飛翔,這是我們對鳥類的一個共同的認識,但是鳥生活的背景也會隨著詩人情感的變化而有所起伏和變化,或明媚,或陰暗,或開闊,或狹小。比如高爾基的“海燕”,背景是暴風雨來臨前洶涌翻滾的大海,以此來體現(xiàn)海燕的勇敢。在《當詩人》中,詩人筆下的天空是開闊的,也大多是藍色,而非陰雨連綿或者灰蒙蒙的。這在鳥生活的背景中多次提到。比如“我坐在竹椅上/看著南邊的小山: 藍色的天空下藍色的遠山/綠色的墓地還有我們的房子/我在行道樹上系上綠色的塑料/”(33),“藍天的山,藍色的海灣,藍色的天空”(39)這些均是鮮亮的顏色,陽光透過鳥兒折射著我們的心情。還有美麗的云朵,“云朵在天空涌動。/一朵云正坐在地面上。”這些描寫更加增添了天空的美麗,在這樣的高空自由飛翔,鳥兒具有更加愉悅的心情。
從生態(tài)學意義上來講,鳥兒所生活的外部環(huán)境包括兩個部分,一個是自然界,一個是人類社會。鳥能夠從天空到地面與人們親密接觸,如詩中所描寫的與黃蜂鳥的嬉戲、在詩人周圍邊吃邊唱的鳥,在城市上空自由飛翔的鷺,這與人們對生態(tài)的關注是不可分的,如果這一生態(tài)系統(tǒng)遭到破壞,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生存鳥是不會發(fā)出歡快的叫聲的。從詩中可以看出,詩人能夠與鳥和諧相處,無論是與蜂鳥的嬉戲也好,還是在城市上空飛翔的鳥也好,人與鳥的和諧雖然只是人與自然的一小部分,但也從這個側(cè)面反應了作者和諧的生態(tài)觀。
詩人運用鳥的意象首先還原了鳥自由快樂的本真天性,以往詩人筆下的鳥往往承擔了多重涵義,比如作為政治抱負的載體——“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或抒寫離別的傷痛——“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或彰顯忠貞不渝的愛情——“中有雙飛鳥,自名為鴛鴦”等。在湯亭亭的詩歌里,鳥兒回歸了本真的意象,是自由的象征,是精神的慰藉,是快樂的來源,其中代表著詩人對自由的追求,我們可以像鳥兒一樣同享同一片天空、和平共處,可以像鳥兒一樣自由、快樂、幸福。從詩集所收錄的詩歌來看,并沒有太多哲學性的深沉思考,相反其中充滿了對自由的探尋,對和平的渴求。詩人一開始提到加里·斯耐德把她稱作禪宗詩人,詩中彌漫著詩人的“禪思”。通篇彌漫的自由、輕松和幸福,從詩歌中反復出現(xiàn)的“free”、“happy”等詞可窺一斑。在愉快的氛圍里面,詩人真誠的表達著自己的每一次思想的變化,不懈的追尋著對作為一個詩人的自由的渴望。運用了鳥作為這一愿望的代表,一方面充分展示了鳥這一自由精靈的特征,同時也體現(xiàn)了詩人居高臨下的一個觀察視角:站在一個更高的高度上,以更開闊的視野,思考、觀察我們所生存的空間,詩歌包含了詩人更多的人文關懷。
湯亭亭在詩中反復提到要一個自由的詩人,等待繆斯的降臨。她即將走出以前小說所關注的族裔問題的煩擾,從小說的創(chuàng)作中走出來,猶如從戰(zhàn)爭中走出來。詩人在結(jié)尾寫道:“我在用一首詩結(jié)束這本長書,所有那些散文加在一起就成了這首詩。如果我沒有把自己放到一個詩意的境界里,我可能就不會想到以這種方式結(jié)尾。我穿過了一道詩之門,從戰(zhàn)爭故事中走了出來。”(110-111)詩人也坦然承認自己以后創(chuàng)作所關注的方向不再是族裔問題,而是對和平的呼喚;不再是“女勇士”花木蘭,而是在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歸鄉(xiāng)”的花木蘭。詩集的最后,湯亭亭重新翻譯了花木蘭的詩歌,其中提到花木蘭“六過家門”都沒能去父母的墳墓上獻祭,融進并變異了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的故事。湯亭亭是一個十分有想象力的作家,她喜歡把漂洋過海后的中國神話、傳說拿來為我所用,并不在乎因此而引起的爭議。想象,對于詩人創(chuàng)作來說尤為重要,我們有理由相信在詩歌的道路上湯亭亭會走的更遠,我們將會以關注的眼光期待著。
注釋【Notes】
? Maxine Hong Kingston:To Be The Poet. 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2.本文所引詩歌,均出自此版本,下文只表明頁碼。詩歌的部分譯文參考張子清教授和邵怡老師的翻譯,未注明者為筆者自譯。
? 詩集中的每首詩歌都標明了寫作日期,詩人像記敘日記一樣真誠的用詩歌娓娓道來。南京大學張子清教授有文章——“湯亭亭:她的詩集像一本日記”。
? 參見“和平·沉默·敘述技巧:《第五和平書》創(chuàng)作談”,原載方紅:《華裔經(jīng)驗與閾界藝術(shù)——湯亭亭小說研究》(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07年):170。
引用作品【W(wǎng)orks Cited】
Maxine Hong Kingston:To Be The Poet. 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2.
邵怡:“花甲之年的禪思——解讀湯亭亭《當詩人》”,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4(2007):89-95。